”
随后闻过站起身来,身量挺拔,眉目带着褪去一切伪装嘻哈的肃穆和冷峻,与孔云静静对视。
“我已经通过了南观设置的关卡和考研,把所有能抓的矛头都查到了尽头,最终,让我带着这些箭头,站在了您的面前。”
“——所以,无论是您的劝告,还是‘孔区长’的说辞,我想都听一听。”
“好。”孔云非常干脆地给出了回复。
“作为南观的近亲,甚至是最有资格和关系直接抚养他的长辈——作为孔云,我劝诫你,不要试图猜测南观在想什么。和他对峙或合作的最好方法,就是用最朴素的直觉,去自然地走你应该走的下一步。”
“作为孔区长,孔家的族长,也是你口中众生科技和‘圆’组织中‘那个人’的明牌,我向你给出以下说辞。”
“不要试图猜测‘那个人’在想什么。他不想与你为敌。”
孔云深深望着闻过的眼睛,清晰明快、坚冷稳定地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:
“珀利特亚,和你站在同一边。”
即使早有心理准备,听到孔云的回答时,闻过耳中仍然轰鸣作响,一种发自灵魂的晕眩感漫溢上全身,随后取而代之的是身体从极度紧张麻痹状态恢复过来的冰冷酥麻感。
孔云的话没有第二种解读方式。
南观,或者说“那个人”,“圆”组织终年不露面的实权高层“珀利特亚”,众生科技中孔云和谭阅的直接上司、持股人。
他借用孔云的声音告诉闻过。
——是的。
我就是“那个人”。
前夜
手指在信息页面划了又划, 光标在消息框第一第二个字间来回跳动、删除。
闻过沉默地拿着手机,掌心一遍一遍地抚摸机壳,机身运行发出的、温热灼手的温度, 似乎透过他的皮囊,慢慢钻进他血液经络的纹路,在他神经末端反复噼啪燃烧。
“找出孔云在众生科技的上级……那很有可能是另一个与它们做交易的人。”
“珀利特亚,和你站在同一边。”
——我就是“那个人”。
珀利特亚,希腊文音译, 本意是:睿智哲人的领袖。
哲人王。
“一位贤人位于至高无上之位,负责英明敏锐地决断大小事务。”前天, 南观将那本《理想国》推至自己手中, 眼珠纯净森冷、晦如深渊,“其他人各司其职,服从、履行、层层贯彻意志,到达理念世界的完美、福祉的终点。”
“圆。”
闻过从未感到如此踟蹰犹豫,却又从心底感到寒冷与警惕。他好像掉进了一座每个面都是镜子的迷宫,幻象和影子、虚假与幌子,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南观这个人, 以及反复谨慎地考证他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表情和动作、每一次示弱和坦诚。
——那些朝夕相对的谈话,是否全都掺有目的?是南观一步步精心设计好的吗?
孔云在说谎吗?这是南观授意她说的吗?
还是说,一切都是“那个人”抛下的迷雾烟瘴,一切都是为了祸水东引、把南观拉拽下水?
闻过眉峰紧紧压住, 日光如刀一般从他侧颊散下,将他的眼窝颧骨衬得犀利冷峻, 甚至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。
第三十二次压抑下立刻发信息质问南观的强烈意愿,闻过反复地告诉自己:
冷静,冷静。
无论是国威、孔云, 甚至是裘必进,都或多或少、或明显或隐晦地提醒——
“不要试图猜测南观在想什么。”“不要被他带着走。”“不要被他的暗示影响。”
和他对峙或合作的最好方法,就是用最朴素的直觉,举棋落下一步。
比如,这其中最大的疑点和矛盾之处,就在于“哲人王”的年龄。
闻二伯、国威,以及闻过在京北的人脉,都明确向他告知了这一点: